01

当云雀恭弥意识到自己对六道骸那严重越界的情感时，他下意识地以惊人的定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身体里一贯紧绷的精神堡垒却是轰然震荡。

倘若此时有敌人派遣的杀手埋伏在侧，就算只是一个业界新人，也有机会一击得手。

02

但凡真正的强者，总会有一样东西如影随形，亦敌亦友，那便是孤独。云雀恭弥是个毋庸置疑的强者，他习惯了孤独，也未曾想过要打破和挣脱它。况且，他也没觉得孤身一人有什么不好。强者无需同伴，只有对手，群聚取暖是弱者的行为。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他遇见了六道骸。

这个人，有点意思。目光初次落在那个异国少年身上时，云雀在心中如此断定。事实也的确没让他失望。六道骸很强，实力与他不相上下。抛开晕樱症及其带来的一系列不愉快的经历不谈，他觉得认识这样一个人不失为一件好事。

云雀恭弥天生喜欢挑战比自己强大的人，十五岁那一年他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许多强者，论实力并不在六道骸之下，更有甚者，即便他们二人联手应对，其结果都以惨败告终。显然，单看实力，骸并不是最耀眼的一个，但他在云雀的心中依然有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虽然后者大概永远不会亲口承认这一点。如果说强大的实力是他得以进入云雀恭弥的世界的入场券，那么他灵魂中与云雀共有和互补的东西，则给了他在其中，甚至可以说是核心的地带，安家落户和为所欲为的特权。

十五岁的云雀恭弥大概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的特殊性，但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而那时的他未经多想就认定这感觉来源于六道骸作为众多他所承认的对手之一自带的与众不同。至于这与众不同的是什么，为什么会不同，他懒得多想，也觉得没有意义。那时的他只当对方是个能让自己随时保持兴趣而且不会失望的难得的对手，而自己只要在同他的一次次战斗中变得更强，最后将他打败，那就够了，到时候他就会变得不再重要。

对手，猎物，出于各自的目的而相互靠近，却始终清醒地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彼此都干净，彼此都安全。这就是那时的云雀对于他们的关系的定义和一直遵守的东西。

那时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许多年后云雀恭弥如是想着。

03

宿敌，对手。如果事情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云雀渐渐发现，与六道骸有关的事情在他脑中出现的次数和频率无声无息地增加和提升，甚至达到了足以引起他注意和警觉的地步。闲暇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想起那个人违反风纪的造型，轻佻的笑，雾气一般的难以捉摸。要是他当下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了，至少事情不会无聊下去。要是黑曜的初战自己将他彻底打倒就好了，后面也就不会牵扯出恁多事端。

然而，生活中总会出现事与愿违，而一些违愿之事总能将人推向生命的节点。黑曜之战的最后，云雀并未如愿新增一个名为六道骸的手下败将，只是事后从昏迷中苏醒，听闻对方被抓进了一个叫做复仇者监狱的地方。他不知道该如何找到那个人，只是在想，那家伙要是在监狱里乖乖认命可就太不像样，而自己则多了一桩尚未了结并且必须了结的事情。

再后来，一场场战斗接踵而至，挑战性愈发增强，那个人也终究带着他独有的色彩在云雀命运的轨迹中强势返场。

先是指环战前夕仿佛故意为之的擦身而过。清冷街边行走的云雀恭弥蓦地感受到一股熟悉而久违的气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视野里空无一人。那时的他还做不到区分现实与高质量的幻觉，只能凭借瞬间的感知和超强的直觉判断出六道骸就在附近。

“出来，”他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凤眸眯起，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六道骸。”

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风和跃动着的心脏。

夺回彭格列指环后没多久，平静的生活再一次被扰乱。这次他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未来。

六道骸一定也来了。这是云雀意识到穿越的事实后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果不其然，CHOICE战场上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总在心里徘徊的身影。几乎是在骸现身的同一时间，云雀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变得更强了。很好，没有让他失望。如果不是因为跟着彭格列一众经历了很多事情，他的心性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此刻他必然已经提起双拐上去决一胜负了。本想等这次战斗结束后找机会与他尽兴一战，谁知这个他记挂了无数个日夜的人短暂现身后竟再一次离开了他的视线，不知所踪。

失落，不甘，愤怒……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要知道在和白兰的正面较量中骸没占到什么优势。

在那之后，六道骸并不再是云雀闲暇时思绪里的常客，而可以说是生长在云雀心里的一株草，时不时就要不安分地撩动一下。这样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正一分一毫地拖拽着云雀的自由。

不能任他妄为了，要尽快把事情解决掉。利落地，彻底地，解决。云雀下定决心要斩断和他的一切纠葛，事与愿违的规律却再次发作。尽管他与六道骸有许多次接触，有的是大局所需，有的是将计就计，有的是他有意为之，但一次次地不是被客观原因或外力打断，就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同意搁置，延迟事情的解决。事件总是一桩未平一桩又起，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之间持续不断的你来我往。

与复仇者们的一战可以说是最艰难也是最惨烈的。云雀和骸结成的组合终究没能成功抵挡敌人的攻势。他们双双倒地。彻底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想着自己时时刻刻想要打倒而不成的对手就倒在自己身边，而且很可能要和自己一起迎接死亡，云雀不禁感叹命运的荒唐。

后来，又一次在熟悉的病房睁开双眼，又一次听到熟悉的喧闹。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完好无损地在医院里活蹦乱跳并且成功打扰了自己的睡眠，云雀心底是一片连他自己也为之惊讶的冷静。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急着结束这段纠葛了，并且冷静地接受了这件事。